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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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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8章

婚後第二天,張哆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,昨晚折騰得全身酸痛,她嗔怪了幾句,穿好衣服看到餐桌上早已備好早餐,愛心的卡片很溫暖:“我去買菜了,別忘了吃早餐,牛奶熱過了,記得喝哦!”

張哆哆將卡片貼著心口放著,原來結婚是這麽令人幸福的一件事。

以前的她從不相信婚姻,看慣了那些失敗的類型,就一直想自己拼一番事業出來,如今事業有成,還能與自己年少就喜歡的人在一起,這或許是上天對她莫大的恩賜。

一路如蒲葦,堅韌鋒利,其實骨子裏是個小女孩,一個很想被人呵護著,寵愛著,那些堅韌不過就是偽裝自己的武器。

早餐是張哆哆喜歡的炒粉還有牛奶,她一邊吃著早餐一邊開了電腦,雖說現在被人寵著愛著,可她非常清醒,女人的幸福是自己給自己的底氣,而她也從不依附別人生存。

前幾日做好的策劃書,又仔細檢查了一番,確認沒有任何問題,這才關上電腦。將自己扔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。

就在這時陸子宸提著一籃子菜進了屋,“地上涼,快把鞋子穿好,別冷到了!”

看到張哆哆光腳,他馬上就從將鞋子拿了過來,手中的菜籃子都來不及放。

“我們什麽時候回漢江啊?我想回去上班了!”

“你想什麽時候回就什麽時候回唄,你的策劃書是不是做好了?”

“我想去看看項目有沒有問題,另外我們也需要對投資商做進一步的調查,等這個案子下來,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,好好放松下!”

“好,什麽都聽你的!不過如果這次失敗了,也沒關系,你要記得,現在不是你一個人在奮鬥,不管出任何事我都站在你身後!”

風險評估這一行,人身風險很大,所以每次不管什麽案子,陸子宸都會抽空陪她一起,這麽多年從沒缺席過,而張哆哆也在這行嶄露頭角,成為了行業的標桿,也順利幫助不少公司成功上市,其中“欣然”就是一家。

只是外界很多人並不知道,“欣然”的最大股東就是陸子宸。

當時陸子宸從欣然離職,開創了自己的品牌,可誰知在他離職後不久,“欣然”就面臨資金風波,財務虧空,好幾個月都發不出工資來。

也就在這時,陸子宸的小公司已小有名氣,於是他便將資金全部拿出來投入到“欣然”,成功幫助欣然度過難關。

欣然起死回生後,陸子宸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,也從中賺了不少。

接著,他又開始全神貫註融入到自己的品牌——朵宸,這個品牌還是當初張哆哆隨口而出的。

這個朵宸,便是陸子宸贈予張哆哆的禮物,也是張哆哆的底氣。

兩個旗鼓相當的人,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,相互扶持,齊頭並進。

“那明天就回去吧!等我忙過這段時間,我想去買房子!”

“好,我陪你一起去看房子!”

這就是陸子宸,不管張哆哆做什麽,他從不問原因,只會默默支持,因為他很相信她,所以從不問原因。

“我想給自己買一個房子,然後......”

後面的話,她不敢說出口,她想買一個房子,萬一阿奶的靈魂飄回來,可以跟她住在一起,那是她與阿奶的秘密基地。

這個項目比想象中還要順利,張哆哆的策劃書做得很詳細完整,很快就吸引了很多投資商,成功幫助企業度過危機,當然她在這中間也賺了不少錢,加上她之前存的錢,足夠她買一套八十平的小房子。

看好地段後,馬上就購了一套。

有了自己的房子後,張哆哆如釋重負松了口氣,只可惜她的阿奶卻再也看不到這些。

誰知,剛交好錢,就看到張強盛正急匆匆往這邊趕。

“你這個死丫頭,你現在賺了這麽多錢,你怎麽就不告訴我一聲?我還以為送你讀這麽多書都白送了,果然啊,還是要多讀書,只有多讀書才能賺大錢。丫頭,你這房子不便宜吧?能不能讓阿爹也過來住幾日啊?”

“這房子不是我的,是陸子宸的,阿爹,你不是有房子住嗎?怎麽想來這裏住?”

“這樣啊,那算了,我聽說啊那個陸文軍現在調到村組委了,要是他知道我想霸占他兒子的房子,恐怕我到手的低保就會沒了,算了算了,我溜了。”

陸文軍前幾日調任的事情,張哆哆也略有耳聞,但也沒細問,那幾日她自己也忙得不可開交。

可怎麽也沒想到,陸文軍調任的竟是他們那個村,如此一來的話......

“阿爹,現在時間也不早了,我帶你去飯店吃個飯吧,不過先說好,你不能喝酒,等下我再送你回去!”

張哆哆一把將張強盛拉住。

難得他這個女兒,想帶他下館子,上次在飯店都沒吃過癮,這次可要好好吃一頓,他馬上就點頭答應,至於喝酒不喝酒這事情,也不是張哆哆說了算。

“你在這等我,我馬上來接你!”

張哆哆說完就去車庫,將車子開過來,很快一輛紅色的保時捷落在張強盛面前,張強盛嘖嘖兩聲,手在車上不停探索,口中念叨,“閨女,你這車子啥時候買的啊?這車子很貴吧?”

“這車是陸子宸買的,不是我的,你別亂碰,等下弄壞了,我可賠不起!”張哆哆嚴肅道。

張強盛這才有所收斂,隨即惋惜道,“唉,這麽好看的車子,咱就不是你自己買的呢?還以為你在外面混得不錯,可以接我去享福享福,不過也沒事,嫁得好也是命,這個陸子宸我是越來越喜歡了!”

說完還幹笑兩聲。

其實房子車子都是張哆哆自己買的,雖然只要她開口,陸子宸肯定什麽都願意給她買,但她並不想依靠男人,男人給的是福氣,自己有的才是底氣,她想要有自己的底氣。

張哆哆帶了張強盛去了一家大排檔,點了四五個菜,都是些張強盛喜歡吃的,當然這個酒可是一滴都沒能讓他喝。

等吃過飯後,就將張強盛送回了家。

不知為何,當再次看到那所簡陋的屋子時,張哆哆的眼眶微酸,她現在完全有錢給張強盛翻新裝修,可她也知道自己這個阿爹的品行,一旦開始了第一步,就會無止境索取。

就像吸血蟲一般,只會越吸越多,所以要讓吸血蟲不吸血的辦法,就是一開始就將這種想吸血的念頭給徹底扼殺掉。

“阿爹,你知道村委辦公室在哪兒嗎?我想去看看我公爹。”

“哦,就在我們進門口的那個酒店對面,我吃太撐了不想動,你自己去吧!”張強盛癱在沙發上,打了個飽嗝。

張哆哆拿起包包,就出了門。

陸子宸本來說好今日陪她一起去買房,可臨時有急事不得不回漢江,所以她就一個人去將房子給買了,沒想到出來時遇到了張強盛,又聽說陸文軍調任到他們村來。

陸文軍這個人品行純良,又公正無私,如果能翻出一些陳年舊事,說不定能好好整治整治這群蛀蟲。

這麽想著,張哆哆便加快了步伐。剛過飯點,陸文軍坐在辦公室吃著幹飯,旁邊放了一杯白開。

看到張哆哆進來,那張愁苦的臉馬上就笑出花來,“哆哆,你怎麽過來啦?房子買好了沒?有沒有什麽困難需要阿爹幫忙的?”

“沒有呢,我就是來看看阿爹辦公的地方,沒想到阿爹會調到我們村,我們這個村比較覆雜,阿爹做好心裏準備了麽?”張哆哆笑道,然後很利索地給陸文軍整理好辦公桌,又很自然去給人家把飯盒給洗幹凈。

“說吧,來找阿爹,是不是有什麽事想問啊?”

陸文軍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紅茶遞給張哆哆。

“阿爹,我最近不能喝冰的,我們打算要孩子,在準備呢。”

“哦,這樣啊,哈哈哈哈,那真是太好了!”陸文軍藏不住笑意,將冰紅茶給放回冰箱。

不過他還真說對了,張哆哆此次過來,還真有事相求。

“阿爹,我想下,你這次過來是不是遇到了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,就是我們村那些地是不是沒法征收?”

“我以前還真不知道這個張清華真的是個刺頭,一點也不配合,不僅不配合,還帶著你們村的人一起胡鬧,這個項目之前也不是我負責,無非就是想搞開發,將你們鄉下那邊全部開發成旅游區,哪知道這個張清華說什麽都不肯,態度很強硬!”

“搞開發不是好事嘛,而且還能帶動相關經濟的發展,再說了我們都移民到縣城來了,裏面根本就沒人居住,這有什麽可鬧的!他的條件是什麽?”張哆哆斬釘截鐵地問。

“加錢,每家每戶最少加一萬塊錢,否則就別想用他們的地!不過這事情想起來也怪,就連張富貴那邊憨厚老實的人,一早也來鬧事,一群人堵在辦公室門口!偏偏張清華又還是烈士家屬,我也不能拿他怎樣,這件事讓我頭疼了快一天了。”

“我想見見清華大伯,說不定我有辦法!”

“不行,那個人如此惡毒,我不能讓你去,萬一......”

餘下的話,陸文軍並未說出口,但是當年張清華對張哆哆所做的事情,他也是略有耳聞,現在他絕對不會讓張哆哆再陷入之前的危險中。

“阿爹,我真的有辦法,你讓我前去看看,要是不行,我們就再想想別的辦法!”張哆哆正色道,畢竟自己是在這個村出來的人,知道他們的弱點,自然也知道如何拿捏人家。

只要一想到王秀花葬禮上出現的那些事,她怎麽可能釋懷?那些欺負她跟王秀花的人,她絕不可能放過。

“可是......”

陸文軍仍有些猶豫,雖然他很相信足智多謀的張哆哆,可張清華畢竟不是善茬。

張哆哆附在陸文軍身邊說了幾句,聽得陸文軍連連點頭。

“哆哆,你怎麽在這兒啊?我到處都找不到你。”

陸子宸提了一籃子水果,還有幾箱奶,“阿爹,這是我給你買的,你自己留著吃,我跟張哆哆明天就開始去香江度蜜月,短時間內就不回來啦!”

“你這小子不錯啊,還知道給我買東西,果然是娶了媳婦思想都成熟了。”陸文軍嘿嘿笑道,拍了拍陸子宸的肩膀。

看看自己面前的這一對壁人,怎麽看都覺得很相襯。

“子宸哥,要不我們晚幾天再走吧,我懶得回家一次,想在家多住幾日,好不好?”

陸子宸遲疑了會兒,隨後點頭道,“可以啊,那我們就多住幾日,等你什麽時候想去我們就隨時出發!”

陸子宸就是這樣一個人,不管張哆哆說什麽,他都堅決相信,從不懷疑。

父子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後,張哆哆便帶著陸子宸去了趙小惠家,此時的趙小惠已經再嫁,男人比她小整整九歲,還有一個兒子正在讀高中,但兩人相處很和諧,目前為止還未出現過爭吵。

可哪有夫妻不吵嘴的?哪些沒有吵嘴的只不過是因為尚未牽扯到更多的利益而已。

畢竟不是任何男人都是陸子宸,當然也並非所有女人都似張哆哆。

最好的感情永遠都是勢均力敵!

再婚後,趙小惠也沒有再出去打工,而且現在的她年紀也大了,身體又不是很好,每日在家打打麻將,或者洗衣做飯。

好像一切都又回到了原點,她又活成那個伺候男人洗衣做飯的農村女人。

可與之不同的是這個婆婆比王秀花要厲害得多。

“小惠,我不是跟你說過嘛,你炒菜的時候不要放這麽多油,每次講都不聽,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,現在一壺油要八十多塊錢,那可是我家阿聖一日的工錢,你就不能為他省省嘛!”

“阿娘,這個是茄子,不多放點油味道不好吃,我也知道阿聖賺錢不容易,再說了我又不是沒賺錢,每個月我不也拿錢出來貼補家裏的開支了嘛!”

“就你那一個月給的兩千塊錢夠用什麽,你還當自己是老板呢,你都這麽多年沒出去上過班,你拿出來的錢還不是我兒子的,還有你家那幾個孩子每次回來不都是在我這吃飯,你那點錢都不夠他們姐弟幾個吃飯的!”

“你......”

趙小惠還想說些什麽,但為了自己這場婚姻還是忍住了,這個男人是她選的,這條也不知是對是錯的路,跪著都要走完。

再者,男人對她還算不錯,只是賺不到錢,每個月從她身上拿點錢去用而已,相對來說比張強盛還要好些,最起碼不會無故打人,也不全一無是處。

“哆哆,子宸,你們回來了,怎麽不進屋啊?”

剛從工地回來的阿聖看到門口站著的兩人微微一楞,隨後將兩人熱情迎進屋。

誰知張哆哆竟拒絕了,“阿聖叔,我們只是回來看看阿娘,她沒事就行!”

將買好的禮品往桌子上一放,準備離開,卻被老人家一把拉住,“你這孩子,每次回來都這麽匆忙,今日怎麽說也要在家吃頓飯,還有,你人來就行了,都是一家人買這麽多東西!”

一邊說著不要,一邊又將幾箱吃的喝的紛紛擺放好,將一籃子水果送到自己孫子跟前,而這一切都被趙小惠看在眼裏。

“哆哆,就聽阿奶的話,在家吃飯,等下去六樓那邊住!”

“可是.....”

“阿娘,我也正有此意,何況這次哆哆回來本身就是想多陪陪你們的!”

陸子宸搶先一步將張哆哆要說的話給堵了回去。

就在吃飯之際,張餘趕了回來,她毫不客氣地進了廚房拿起碗筷很習慣地坐在趙小惠身旁,“阿姐,真沒想到你今日會回家,我跟你說,我有很多心裏話想跟你說,晚上我們一起去六樓住,還有阿娘,你也要去!”

“嗯,好!”

張哆哆低頭扒了幾口飯,氣氛說不上的詭異,雖說趙小惠跟阿聖叔也結婚了兩年多,可她很難將他們視作自己的家人,更不想喊人家阿奶,在張哆哆心裏,她就只有一個阿奶,那就是王秀花。

“你要去看看外婆嗎?”

吃過飯後幾人坐在一旁休息,趙小惠問了一句。

自從王秀花死後,張哆哆隔三差五就會去看望外婆,因為她知道老人家年紀越來越大,能見面的次數不多了,有些人真的失去了才知道珍惜,如果當時她能早些醒悟,或許就能多陪阿奶幾次。

“好,等下就去!”

像以往一樣,每次回來都要見幾個親戚,這家坐一會兒喝點茶,那家聊聊天,如此一來回到六樓已是深夜。

母子幾人坐在沙發上聊著天,張餘拉著張哆哆興致勃勃講了很多她在大學裏的有趣的事兒,張哆哆則一直附和,眼神落在趙小惠身上。

此時的趙小惠躺在沙發一角,滿腹心事,眼裏都是委屈,手裏不停玩著手機,像是在給誰發短信。嘴角蠕動,像在罵人。

“阿姐,我跟你說,下面那個婆婆對阿娘一點也不好,當時要兒媳婦的時候,說話可好聽了,現在娶進門就是另外一個樣子,跟我們阿奶沒法比!”

張餘冷冷道,餘光瞥向趙小惠。

“他們這兩年經常吵嘴嗎?”

身為女人,這一刻她有些心疼趙小惠。

“我跟你說阿姐,幸好你長期在外面上班,不然你肯定要被家裏這些事煩死了,阿娘跟那個叔叔這兩年何止是吵架,是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,再說那個阿叔也不是什麽良善的人,沒結婚之前對阿娘百般呵護,結婚後就換了另外一幅嘴臉,他經常去外面打牌打麻將,走路上經常看那些長得好看的小姑娘,就因為這個阿娘不知道跟他吵了多少次,還有更誇張就是那個老婆婆,她跟我們阿奶簡直沒法比,阿娘炒菜多放了點油,或者多放了點水,或者炒得不符合老人家的胃口,就會說阿娘,有時候我從外面回來,沒給她帶禮品,就會瞪我們!我本來也不想老是去她那邊吃的,但是阿娘說反正去不去吃,老人家都不高興,不吃白不吃,現在我臉皮也厚了。”

張餘說完嘿嘿幹笑兩聲。

張哆哆也跟著附和,“阿娘的觀點倒是對的,不吃白不吃,那就在家都去吃唄,把志偉也叫上,這幾天都在那邊吃飯!”

“你真是我的親阿姐,我就是這麽想的,氣死那個老巫婆,誰讓她欺負阿娘!”

“張餘,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樣,你阿聖叔對我還是不錯的,別讓你阿姐擔心!”趙小惠緩緩道,又繼續低頭看短信,可未讀短信一片空白。

張哆哆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,再看看趙小惠那張經受歲月滄桑的臉,記得剛離婚時她整個人都神采奕奕,活脫如少女,可現在又老又滄桑。

原來,人真的一瞬間就會老去!

就像五年前的冬天,有一日早上,張哆哆剛從外面買好早餐回家,張強盛正在照鏡子,突然來一句,“哆哆,你看阿爹額頭上都長白頭發了!”

就這一句,讓張哆哆的心也為之一顫。

也就那時,好像那個囂張跋扈的張強盛徹底消失不見了,留下的只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在惋惜長嘆著年華易逝。

“你要是這段婚姻也過得不如意,大不了再離婚就是,反正我們姐弟三個也養得起,你也無需靠男人!”張哆哆淡淡地說道。

“哇,阿姐,我聽說你賺大錢了,是不是真的?快八卦一下,你到底賺了多少錢啊?”張餘把小腦袋靠過來,擱在張哆哆瘦弱的肩膀上,眼睛裏都是星星。

“你這鬼丫頭,你可不能惦記你阿姐的錢,人家不管多少錢,都是靠自己努力,你也要以你阿姐為榜樣,去努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!”趙小惠笑著道,同時轉頭囑咐張哆哆,“哆哆,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你有多少錢,更不要讓你阿爹知道,你也知道你阿爹那個人的脾性,要是她知道你有很多錢,肯定三兩天就找你要錢的!”

“說得好像你不是一樣,我看你也惦記我阿姐的錢吧!”張餘笑著補了一刀,“阿姐,要我說這個家就沒一個能信得過的人,反正你自己要留個心眼!”

不管趙小惠說啥,張餘都能笑著給貧回去,張哆哆坐在一旁,看著張餘跟趙小惠的相處模式,臉上跟著笑,心裏卻莫名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。同時還泛起酸酸的醋意。

她竟有些羨慕了!

她與趙小惠之間從沒有過如此親近的時刻,就連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,生怕惹怒了趙小惠,再看看張餘,她就像是在愛裏寵大的女娃子。

不管是張強盛還是趙小惠,都能跟她打成一片,沒事還能開開玩笑。

這些,都是她求而不得的東西!

“姐夫,你能把阿姐借給我一晚上嘛,阿姐晚上跟我睡,不準跟你睡!”

“張餘,你是不是腦袋欠抽了?現在你阿姐跟姐夫回來了,你就自己在我房間睡!”趙小惠揪著張餘的耳朵,“你能不能懂事些?”

“你還好意思說,還不是你每次答應跟我睡,可結果了半夜又去找那個死男人去了,害得我一個人根本就睡不著!”張餘帶著哭腔。

上個月回來也是這樣,明明趙小惠答應了她會陪她睡的,可到淩晨兩三點的時候,那個阿聖叔來找她,她又丟下張餘走了,害得張餘一晚上翻來覆去都沒睡著。

自從王秀花過世後,張哆哆就沒睡過一次好覺,只要一閉上眼,處處都是王秀花的影子,開著燈也沒法驅散。

也正因為如此,她的頭發大把大把地掉,睡眠質量也越來越差。

“為啥會睡不著?”張哆哆好奇地問。

記得一個月前,她也有這種困擾,根本就不敢閉眼,或者是一直睡不醒,但現在作息也調整過來了,這段時間狀態也好了不少。

“就是做夢夢到阿奶,會害怕!”張餘低聲道,“阿姐,從阿奶過世後,我就沒睡好過,一次都沒有,每天都是阿奶哭著對我說,說我們都是白眼狼,都不去看她,還說把我們養大白養的!”

張餘說著說著,聲音開始哽咽,隨即眼淚就落了下來。

“阿奶滿七時,有誰去過?”

記得王秀花滿七那天,張哆哆正在香江,那個項目有些棘手,所以沒趕上,為此她還愧疚了很久。

“別說滿七了,就從四七起沒什麽人去過!”趙小惠說道,“這樣一想,你們阿奶真的是太可憐了,就連死的時候兒子女兒都沒在跟前送終,要不是我們母女幾個,估計死都沒人曉得,明天你們空不空,要是空的話,我們一起去看看阿奶?”

“好,明天早點去鄉下,晚上早點睡吧!我先去洗澡!”

那天晚上張哆哆或許是太累了,洗去一身疲倦後馬上就安然入睡,而躺在她隔壁房間的張餘也很快入了夢鄉。

張哆哆已經很久沒有做夢夢到王秀花了,或許是王秀花真的放下了心,知道她與陸子宸在一起後日子會越過越舒坦,所以也不再留戀塵世。

可張哆哆睡著沒多久,就看到了王秀花。

白茫茫的霧霾盡頭,王秀花著一身青色的長衫,盤著發髻,臉上帶著慈祥的笑,她朝張哆哆張開雙臂,像以前那樣溫柔,“哆哆,快來,讓阿奶抱抱,快讓阿奶抱抱!”

夢中的張哆哆毫不猶豫朝前跑去,與王秀花緊緊摟在一起,“阿奶,你怎麽在這兒啊,快跟哆哆回家去,家裏人都在找你,我現在帶你回家!”

“哆哆,阿奶的家被水沖了,老鼠咬了個洞,那個門前都是草,阿奶年紀大了,手腳不靈便,那個草除不完。”

“那阿奶就在這裏休息,我去喊阿爹拿工具,我們馬上就去除草!阿奶,你別亂走啊,我現在去找阿爹!”

“我知道你阿爹在哪兒,我帶你去!”

王秀花牽起張哆哆,就朝前走去,所到之處濃霧散開,面前就會呈出一條小道來。

“哆哆,你看到了嗎?你要記住這個地方,將來要是阿奶死了,記得把阿奶葬在這個地方,知道了吧?就是這個張五良房子附近,現在去找你阿爹吧!”

王秀花說完這話就松開張哆哆的手,然後消失在小道的盡頭。

“阿奶,阿奶,你別走.......”

猛地起身,黑色的夜幕吞噬著一切,張哆哆坐在床上,大口喘氣,臉上的淚痕未幹,看著無窮無盡的夜色,心也跟著涼了。

“原來是做夢了啊!”她喃喃道。

“哆哆,別怕,我在這,我在這!”

陸子宸開了燈,同時將張哆哆抱在懷裏,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眼淚。

“嗯,不算噩夢,像是預警。”

張哆哆把張餘喊了過來,並將夢中所見的一切全盤而出,聽完後張餘沈默了許久,“我跟阿姐想的一樣,肯定是阿奶不喜歡葬的地方,想讓我們再去尋一個地方,要不我們去把阿爹喊來,讓他去問靈看看。”

“我也正是這個意思,等天就去找阿爹!”

坐著等天亮是一件非常難熬的事兒,姐妹兩人就坐在客廳不敢睡,看著外面的天色一點點變亮,心中的那塊大石頭也越來越沈重,於她們而言這可是阿奶的囑托,若是辦不好,豈不是辜負了老人家?

“不過我沒想通,為啥阿奶會直接托夢給阿姐,托夢給二伯他們不是更好嗎?”

張餘拖著腮,大眼睛閃爍著,眼底都是疑惑。

“或許阿奶覺得,只有我才會去認真對待她的囑托吧!”張哆哆嘆息道,喝了一大口冰水。

天剛亮幾人連早餐都沒時間吃,直接去敲張強盛家的門。

聽完張哆哆所說的夢後,張強盛臉上的表情變得越發沈重,“這個遷墳不是小事,還是要大家一起商量才行,這墳要是遷得好,能富三代,可若是不好,就是三代跟著遭殃,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!”

“那就先去打告問下阿奶的意思,晚點再看看怎麽弄!”張哆哆提議道。

她又何嘗不知道遷墳事態嚴峻,不可能隨隨便便遷的,王秀花本身就算是遷過一次了。

“行吧,我們去你三伯家,你阿奶牌位放在你三伯那邊!”

就這樣張強盛帶著他們幾個去了張強國家。

張強國剛起床,聽清了來意後,馬上就去請香,拿出祭品放在靈前,張強盛則是從抽屜裏找出問告用的工具,然後說著一些問靈常用語。

“阿娘,這個遷墳不是小事,如果你真要遷,就放陰告!”

果不其然,丟在地上就是陰告。

大家臉上都楞了楞,同時回頭看向張哆哆,心裏更加篤定張哆哆所做的夢,便是王秀花所托。

“遷的地址是你夢裏告訴哆哆的地方,而且是在張五良家附近,如果是就放陽告。”

這次張強盛很謹慎地將工具扔在地上,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喘。

果不其然是陽告。

“如果你確定要遷也是張哆哆所說的地址,就再放一次聖告”

可是這一次,不管怎麽猜就是不能按照心意來,猜了好幾次都猜不對,張強盛有些惱火。

於是張哆哆猜道,“阿奶,是不是只要我們自己偷偷去遷墳,不用姓張的其他人知道?如果是這樣的話,你就放聖告!”

張強盛丟在地上,聖告!

所有人臉上的情緒非常覆雜,而張餘跟張哆哆則是當場哭出聲來。

“姓張的這群畜生,到底對阿奶做了什麽,是不是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!”

張哆哆憤怒道,光想想葬禮那天發生的事兒,都讓人不僅唏噓。

接著,張哆哆洗幹凈手,重新請香,在靈前拜了三拜,“阿奶,不是我們不肯幫你遷墳,主要是這個遷墳的話,得花不少錢,你還記得你有一筆國家給的補貼吧?那筆錢在張子坤身上,現在他不肯拿錢出來,人也不回來,你要是泉下有知,麻煩拖個夢給他,讓他把錢乖乖交出來!”

“那我們還進去墳山看阿奶嗎?”

忙好這一切後,張餘問道,想道剛才的那一幕,張餘忍不住再次落淚。

“去,一定要去!”張哆哆堅定道。

從縣城開車進去得一兩個小時,一行人都沒早餐,幸好趙小惠早上煮了幾個雞蛋,路上餓的話還能先墊一墊,深山裏所居住的人都移民到了縣城,那裏面陰森森的,哪怕是青天白日都讓人忍不住打寒顫,會有一種不可言喻的詭異感。

車子只能停在村口,沒辦法開上山,之前湊過錢說是要修路,但這條路竟沒有任何變化,三年前堆在路上的石頭,幾年後依舊橫在路中間。

車子開不上去的話,就只能徒步,可這幾年大家都很少走路,才走三分之一個個大汗淋漓,氣喘籲籲。

“阿姐,沒想到你身子也這麽弱,我還以為就我喘氣!”張餘從手提袋裏拿出水壺遞給張哆哆,“快喝一口,肯定非常渴吧!”

“你阿姐從小就容易生病,能養這麽大都是你阿奶的功勞,是她日夜守著慢慢餵大的!你可比她幸福多了。”

趙小惠走在最前面,她與兩個女兒不同,她小時候就是住在鄉下,每天在山上砍柴,挑糞等等,什麽苦活累活都幹過,體質也比兩個嬌弱的女兒要強很多,不僅沒有喘氣,反而四處看看有沒有冬筍。

要是能挖點冬筍回家,就能好好吃一頓。

以前家裏窮,山上能吃的東西都搞個精光,可現在的山已經荒了,雜草都不知道長了多少,濃密的山林人都進不去。

果然這山還是要有人住,才有煙火氣。

腦海中回憶起都是兒時的景象,雖然模糊卻又如此真切。

四人走著走著,看到從山上下來的丁香花,現在的丁香花瘋態更是明顯,頭上戴一朵大紅花,塗了個大紅嘴巴,那兩顆齙門牙掉了後,更顯得有些滑稽,她看到張哆哆就不停用手比劃著,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。

“香花阿奶,你怎麽在這兒,富貴叔呢,沒跟你要一起進來嗎?”

張哆哆想上前去扶老人家一把,卻被一把推開。

丁香花依舊哈哈笑著,“嘿嘿,都死了,都會死的,大家都去死了!我也快了,荷花死了,秀花死了,就差我了,我也快了,我也活不長了哦!你們不要上山哦,山裏有吃人的妖怪,專門吃你的哦!”

“香花阿奶,你不要亂跑,就在路口等我們,晚點跟我們一起出去!”

或許是張哆哆長大了,曾經很難釋懷的事兒,現在也都一一看開了,物是人非,現在的丁香花早已沒了那時的囂張專橫,看著如今的瘋態,兒女也嫌棄的地步,就覺得心頭酸酸的。

像她這種年輕就是風風火火的人物,現在卻變成這樣,怎麽都覺得有些悲涼!

“我不要,我不要,山上都是吃人的妖怪,吃人的妖怪!”

丁香花說完看了張哆哆一眼,趁張哆哆不備時,伸手就去奪手提包,包裏的物品也抖落一地,而張哆哆也被推倒。

“找到了,找到了。”

丁香花拿過那只口紅,就在嘴巴上胡亂塗了起來,塗好後就對著大家傻笑,可不知道為何張哆哆總覺得她的此時的表情是如此......安詳,幸福?

陸子宸幫忙將地上的物品撿起裝回手提包裏,看著丁香花離開的背影,也覺得悲從中來。

“哆哆,你那只口紅不便宜吧?用在那瘋婆子身上真是浪費了!”趙小惠憤憤不平道。

那個瘋婆子沒想到這麽識貨,連口紅都要用最好的!

“她應該很喜歡吧?不然也不會偏偏只拿走那只口紅!”張哆哆笑道,腦海中想起那一幕,那是她第一次隔著窗戶,給鎖在屋子裏的丁香花塗口紅。

丁香花也跟今天一樣,神采奕奕,還說讓張哆哆下次給她帶一支。

不管多大年紀,女性都是愛美的,丁香花是,王秀花亦是!

“再喜歡也不能亂拿東西啊,這個張富貴也不知道搞什麽鬼,經常讓她來跑出來,就應該像之前在鄉下那樣,將她鎖起來才對!”

趙小惠還是氣憤,又叨叨了兩句,這才繼續趕路。

可當幾人來到王秀花的墳前時都驚呆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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